夏天敏│“馋嘴街”和挑水巷，昭通人为什么念念不忘？

夏天敏│“馋嘴街”和挑水巷，昭通人为什么念念不忘？

 108个《原生故事》之No.57  朗读丨王牛 摄影丨彭志坪 傅舰军

作者夏天敏

曾任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。《好大一对羊》改编为电影，获第二十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。出版有《极地边城》 《两个女人的古镇》 《绚丽波斯菊》等作品。

地点都不大，却挺有名。这是昭通人口头上常常挂着的两个名字。

俗称“三川半”的昭通人素以善吃、好吃而闻名。

美食是文化中的一个部分，民以食为天，食以精为本。过去一条短短的街，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，随着物质生活的提高，不知不觉形成了一条以小吃为主的“馋嘴街”。

“馋嘴街”的正名其实叫崇义街，崇尚义理。正像昭通的其他街道一样，它也是土木结构的二三层房屋，漫漫的时间侵蚀了它的躯体，它也是破廊倒壁、残败不堪。尽管如此，像其他街道的房屋一样，经营者把它用现代材料装饰起来，红红火火地营业。

“馋嘴街”的特点是占道经营、烟熏火燎、香味四溢。店面多是狭窄的，就在门前支起帐篷、搭上大号遮阳伞，以写满菜肴名称的招牌为界，在各自门前开始红红火火的生意。曾经有一张获奖的照片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，这张照片是从高处俯拍的，烟雨朦胧中，“馋嘴街”像条巨龙蜿蜒而来，也像一条漂满鲜花的河流，河流里，红色的巨大的遮阳伞，像朵朵睡莲绽放，烟雨氤氲，人影幢幢，灯光迷离，人们簇拥在睡莲下吃各种小吃，气氛热烈而温馨。

“馋嘴街”的小吃是富有特色的，酸辣饺面、饺子、米线、锅贴、包子、馒头、锅锅饭等，晚上则以烧烤为主，羊肉串、臭豆腐、鸡腿、鸡翅、鸭脖子、肉片乃至蔬菜无所不有。

热闹归热闹，繁华是繁华，但环境却不敢恭维。街面被各种吃食摊侵占，路面既狭窄又泥泞，污水遍地，行人过往十分困难。

馋嘴街——崇义街现在完全改造完毕，街两边的房屋多是二至三层的建筑，青砖到顶，陡檐使房屋有了灵性，以青灰为主的建筑风格十分古朴，厚重而大方，木质门窗加上雕花图案，古朴之中透出灵性，一如昭通人的性格，大方、敦厚、稳重牢靠而有灵气。

从半边街到“馋嘴街”，全部铺上青石板了，整齐、规范、精致。走在街上，使人恍若到了另外一个世纪，怀旧寻古的情怀油然而生。这就是市委市政府、区委区政府所追求的，这是昭通市民的共同心愿。

从“馋嘴街”的街口向上伸出去的，是一条小而窄，但却十分有名的巷道——挑水巷。民国乃至解放后一段时期，昭通人的饮水都靠从大龙洞引来的水。大龙洞的水经过官沟流进城，在原来顺城街与崇义街中间的位置，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的石砌水池，全城的人都在这里挑水以维持生活，由此，出现了以挑水卖为生的专门职业，一些穷苦的人就在这里取水挑去卖。挑水巷是进入城中心的必经之地，每天挑水的人总要溅一点水在地上，巷里的青石板总是湿漉漉的。

挑水巷的出名，是因为它是旧物交易和五金加工市场。巷里密密麻麻排列着一家家铺子，铺子里有熊熊的火焰，有机床，是加工生产铁器的。门口的摊子上，摆满了人们生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各种零件和器具，各种螺帽螺丝钉，斧子、钳子、刀子、起子、板锄条锄、十字锹无所不有。这条巷里还有收购旧货的门面，旧器皿、旧字画都有，解放前考古学家、收藏家张希鲁先生收藏的好些文物，就是在这里淘来的，其中最有名的汉代双鱼铜洗差点被熔成铜水，这件铜洗现在成了镇馆之宝。

这里还有收购出卖旧书旧报的，一些外地人到这里就买到需要的书籍，高高兴兴携回家去。还有写信的，修锁配钥匙的。写信的人耐心寻问细细写来，再摇头晃脑颇有韵味地读，成了旧城的一道风景。

挑水巷是令人留恋的，但毕竟太陈旧太破败了，如果发生火灾，是连消防车都进不来的。改造这样的街道和巷道，成了昭通人梦寐以求的事。在日益变化的时代，旧是有历史有底蕴，旧也是破败和混乱、肮脏和无序，改造过的挑水巷，原有的风貌是在的，只是这原有的风貌，是用新的材料来重新裁做的。旧中有新、新中有旧，这就是旧城改造的成功之处。（选自《乌蒙行纪》，北京燕山出版社2021年出版）